Dizzy
*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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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辆款式相同的黑色轿车驶入庄园，防窥车窗阻挡了一切想要打探车内情况的视线。
女人撇撇嘴摘下墨镜，熟捻的驾驶车辆混入车流中。庄园门口严格的安检致使所有人都严肃起来，车内音响随之关闭，这阵压抑的沉默让女人不觉有些兴奋，甚至牙齿都开始微微打颤。
曳地长裙在名贵的大理石地板上拖行，女人举着高脚杯漫不经心的闲逛，时不时抬头迎上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赞赏目光。她礼貌性的报以微笑，却在两眼放光的猎人们即将靠近时自然而然的拉开距离，没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因为真正的猎人是不会在狩猎之前暴露身份的。
二楼，三楼，四楼。
侍女端着餐盘急匆匆的上楼，皮鞋跟敲在楼梯台阶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站住，闲人免进。”
楼梯口处两位高大的黑西装保安一齐伸手拦住了侍女。
“夫人让我给先生送醒酒汤。”
侍女扶了扶眼镜，将餐盘前递。保安见状，按下对讲机说了几句，那头立刻传来严厉的训斥声，他慌忙应着，同时挥了挥手让侍女进去，眼神示意她不要耽搁快点出来。
侍女道了声谢，加快步伐前往走廊尽头的房间。
男人躺在床上叽里咕噜的说着胡话，健康的肤色透出些许淡红。他似乎是听见了开门声，便挣扎着坐了起来想要一探究竟，可昏沉的脑袋强迫他又躺了下来。
“先生，这是夫人让我送来的醒酒汤。”侍女将托盘放在实木柜上，后退了两步站在一旁。
“知……知道了……”男人醉醺醺的回答，摆摆手让侍女离开。
片刻，床边不远处的身影依旧没有动弹。男人有些烦躁，支着胳膊靠坐在床头就要发火，却在看清了那人的相貌后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过来……”
侍女走到床边，低着头。
“先生有什么吩咐？”
“喂……喂我喝……”
侍女又没有了动作，半晌突然嗤嗤地笑出声来。
“你笑……笑什么？”
男人很不解，以为是自己的醉态惹得这位颇有些姿色的侍女笑的花枝乱颤，心头顿时涌起一股羞恼的情绪。他好歹也是有权有势的人，竟被一个低贱的侍女嘲笑了。
正要发作，那刻意压制的笑声像急刹车似的突然停了下来。
侍女抬起头，眼中没了温顺和胆怯，取而代之的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冷漠。男人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身子，侍女却端起汤碗在床边坐下。
“先生。”
侍女唤了一声，男人回过神，身体像被咒语控制了似的微微前倾，张开嘴接下了一口醒酒汤。
“据说执行死刑之前会有一顿饭，叫断头饭。”
“嗯？唔……”
侍女放下汤碗，转身死死捂住男人的嘴，尖利的汤勺尾部精准刺进颈动脉。
“那么这应该称为……断头汤？”
侍女晃了晃汤碗，盯着男人不甘又绝望的双眼，将汤尽数浇在他身上。
雪白的床单染上了鲜红与暗褐，杂乱不堪。
侍女不疾不徐地走下楼梯，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只空碗和一把银色汤勺。
“还以为这次会有趣一些呢。”
女人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侧身对身边的男人说道。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很显然对这位冷美人的靠近有些激动，他刚想附和几句，女人却放下酒杯，自顾自的离开了。
铁门缓缓打开，一辆黑色轿车驶出热闹的庄园。女人单手扶着方向盘，面无表情的扯开身上的长裙，溅着血渍的侍女装暴露在空气中。
她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随即便收到了一通电话。
“干净吗？”
“剩下的钱今天之内打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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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好，请问您需要购买保险吗？我们这里新推出了……”
裴珠泫嚼着三明治，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推销员那天花乱坠的劝说。
“……这款是家庭保险，您可以为您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
裴珠泫转头望着这位明显是因为生计所迫否则绝不会来推销保险的推销员，故作遗憾。
“抱……抱歉……我……”
推销员慌忙道歉，却又不知该怎么办，甚至急到泪水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
裴珠泫没有理会，只是继续盯着马路对面那位被保安围起来的某公司老板，直至那人进入酒店，她才松了一口气，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抽出一张钞票压在杯底，裴珠泫戴上墨镜起身就要离开，却瞥见推销员依旧坐在那里，昂着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
“走，到你家去，我看看能不能买个十几份。”
裴珠泫又看了一眼酒店方向，转而低下头对着推销员微笑。推销员愣了几秒，继而猛的点头，从桌上的木盒里抽出几张纸巾胡乱擦了擦脸，挎上包引着裴珠泫往外走。
“呃……小姐，我家有点远，您看……”推销员指着自己的电瓶车，有些不好意思，“嗯……我打车吧，您介意坐出租车吗……”
“没事，就它。”裴珠泫忍住莫名的笑意，指着电瓶车说道。
车子四平八稳的驶在柏油路上，偶尔的颠簸让裴珠泫自觉搂住了推销员的腰。推销员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阵，裴珠泫起了玩心，有意无意的摸了两下推销员的腹部。
“经常健身？”
“呃……还好吧，有时间就锻炼。”
“腹肌挺不错的。”
“……谢谢”
推销员有点慌了，她怕自己为了业绩干出了引狼入室的坏事。可这位小姐看起来不像是坏人，更何况自己口袋空空，也没什么可值得惦记的。想到这里，她便轻松了许多。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姜……姜涩琪。”
裴珠泫点点头，无意识地整个上半身伏在了她的背上。姜涩琪又是一阵紧张，身体像雕塑似的不敢动弹。
“……您呢？”
“裴珠泫。”
含有某种默契成分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车子停下。
“到了。”姜涩琪取下头盔撩了撩头发，口头示意裴珠泫下车。
“你们公司没有员工宿舍吗？”裴珠泫将自己的头盔递给姜涩琪，打量着这栋几乎就要掉墙皮的老式公寓。
“我才上班没多久，公司只给老员工配了宿舍。”姜涩琪耸肩表示无奈，“而且要以业绩作为参考标准……像我这种基本上只能拿底薪的小白当然就……”
“这个月你要卖出去多少才算达标？”
裴珠泫的询问止住了姜涩琪开门的动作。姜涩琪回头弯了弯眉眼尴尬的笑着，比了四根手指。裴珠泫点点头，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令人感到舒适的笑意。
“这样吧，每个月我会定期来买，嗯……用不同的身份信息。”
姜涩琪侧身让裴珠泫进屋，关门时大脑仍然处于混乱状态，以至于差点被门后面的粘钩划了手。
“请坐……”她倒了杯温水放在裴珠泫面前的茶几上，内心有些忐忑，“恕我多言，您真的需要……”
“放心，我没骗你，”端着茶杯悠闲的倚着沙发的客人笑道，“本人从事高危行业，买保险生活多一份保障。”
接下来，姜涩琪就鬼使神差的拿出合同，顺利完成了这个月一半的任务。她依旧很不安，咖啡馆随机推销结果意外抱上了来历不明的业绩大腿，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是她能够心安理得去接受的。
“您有什么别的要求吗？我会尽量满足……”姜涩琪搓搓手，紧张的站在一旁。
“嗯？”正在翻阅报纸的裴珠泫抬起眸子，饶有兴趣的盯着再一次变成雕塑的姜涩琪。
“会做饭吗？”
“会的会的。”
“不定期提供晚饭，这是我的要求，可以吗？”
“啊……可以，当然可以！”
姜涩琪满头大汗，松了口气，虽然很疑惑但还是连声答应了下来。裴珠泫憋着笑，身子微微前倾向她表示感谢。抬起手腕，精致腕表上的指针位置让裴珠泫面色渐冷，却也只是一闪而过。
“我得去上班了，”裴珠泫摇了摇手腕示意正在整理合同的姜涩琪，“合同我不拿了，就放你这里。”
“这……按规定……”
“听话。”
裴珠泫捧起姜涩琪的脸，柔软的指腹在她颈部缓缓的横向划过。姜涩琪下意识屏住呼吸，后退了一步。女人笑笑，松开了手。
“您的工作是……？”
在裴珠泫即将跨过门槛的一瞬间，姜涩琪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她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好奇到了极点。
“自立门户的屠宰场金牌员工。”
裴珠泫一个流畅的转身关上了门，干脆利落的声音透过那道门缝传进屋内。姜涩琪愣了会儿神，摇摇头，她完全没办法想象裴珠泫围着围裙手拿屠刀凶神恶煞的样子，所以她根本不相信这个女人给她的答案。
转身望向沙发，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气还萦绕在那里，茶几上折了两折的报纸是女人刚才捧在手里看了很久的。姜涩琪拿起报纸，四方四正被折出来的版面是最近来本市考察投资的某公司总裁笑得和蔼的大幅照片。
脖子那部分，有一道很深的、指甲划出来的横向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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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涩琪原本朝九晚五的生活因为裴珠泫的到来而彻底的颠倒了。
经常有一位笑吟吟的女士凌晨撬门进屋说肚子饿，直接导致她原本并不明显的黑眼圈重了三个度。屋子里添上了一副新的碗筷，一条新毛巾，一双新拖鞋，还有若干姜涩琪认得牌子但是永远都买不起的新衣服。
还有，为了减少换门锁的花销，又配了一把新钥匙。
姜涩琪搅动着锅里粘稠的汤汁，凌晨一点半，算了算时间，裴珠泫大概要回来了。
钟表滴答滴答的响着，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可该出现的人还是没有出现。她伏在桌边，隐隐地有些烦躁。起身喝了一杯冷水，较低的温度在这个季节还是足够让她打个激灵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她滑开手机屏锁，熟捻的打出一串号码，想了又想，却还是没有拨出去。
咚——啪嗒——
门外响起类似于重物坠落以及按下门把手的声音。姜涩琪的拖鞋还留在原地，人却已经跑到了门口。
满脸是血的女人倒在玄关处的地毯上，半开半合的唇透出细细的气丝，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似是自嘲，又似是安心。
“我……回来……”
女人抬了抬手指，忽的合上了眼。
家里的医药箱勉强能应付，这是姜涩琪唯一欣慰的一点。
“都说了是高危工作……你板着脸做什么……”
裴珠泫躺在床上，她盯着姜涩琪紧锁的眉头已经有一会了。胳膊上的擦伤处突然加重了疼痛，裴珠泫挪开眼睛，她知道姜涩琪有些生气了。床头摆着的那盆水已经变成了红色，空气清新剂也盖不住地上那堆脏衣服散发出的浓重血腥味。
姜涩琪恍惚着闪了神，有些头晕。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气中这股黏腻的气味，亦或是十几秒前床上那个女人直勾勾的眼神。
“猪血，不好闻的。”
裴珠泫动了动头，夹在后背与衣服之间的那缕头发抽了出来，一瞬间就好受许多。
“猪血？”
“跟你说过的，屠宰场。宰了领头的大哥，没想到小弟们这么忠心，追我追了好久呢。”
“骗我很有意思吗！莫名其妙！”
姜涩琪拧干毛巾，暗着眸子，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
盆里的水溅了一地，毛巾拖在盆边，人跑了出去。
裴珠泫叹了口气，嘴角带笑。
“四十九……五十……”
啪嗒啪嗒的拖鞋声由远及近，女人略带节奏的读秒声也停了下来。
“怎么就走了呢？”裴珠泫漫不经心的问道。
“脚冷，穿拖鞋。”来人手上拿着干净的湿毛巾，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可你穿的是凉拖。”
姜涩琪顿了几秒，忽的站起身，双脚套上了床边摆着的一双棉拖鞋。
“这是我的。”裴珠泫眨了眨眼，歪头示意。
“是我买的。”姜涩琪坐得笔直，双目下视。
“好好好，你买的，使用权归你。”
裴珠泫轻声答应着，弯弯的眉眼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纤长细白的手指挪了挪枕头。
一抹寒光若隐若现。
“我要出趟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也不要试着联系我，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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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涩琪由于业绩突出，即将被公司调到总部参加培训，并且有很大几率担任经理之类的管理职务。
裴珠泫已经半年没出现了，这段时间，单子都是她一个一个跑出来的。她对自己的能力和收获问心无愧，但还是感谢那个女人给她开了个好头。
半年没见了。
姜涩琪紧了紧风衣领口，公司给配的车爆胎了，现在正在一家汽修店里换轮胎。她缩着身子，手指勾着装奶茶的袋子，一步并两步，只想赶紧回到开了暖气的汽修店里安安稳稳的歇会儿，晚上还有一单，做完就能休息两周了。
难得。
嗡嗡的机器运转声鼓动着耳膜，姜涩琪靠在沙发上，查看下个月去R市的机票。
“小哥，洗个车。”
“哎，好嘞，马上来！”
余光扫过去，是一辆紫色超跑，骚气得不行。
尽管室内较为嘈杂，姜涩琪还是从中分辨出了那渐渐靠近的马丁靴跟敲在地板上的声音。
“唉……”
女人摘下墨镜的一瞬在姜涩琪对面坐下了。红唇倒是和她的气质很般配，姜涩琪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呦，来洗车？”
“……换车胎。”
“吃饭没？待会一起去搓一顿？”
“……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对象？”
“抱歉，小姐，这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吸管被咬的不成样子，姜涩琪也没心思看手机了，只想赶紧逃开。女人倒是一脸笑意，不时看看对面这个明显十分局促不安的人。
“那可不行，待会你必须跟我走。”
姜涩琪蹙眉，忽的站起身背着包就要走，女人同时伸腿拦住了她，冲着她摇了摇头。
“你到底要干什么！莫名其妙……”
“再等等，快了。”
姜涩琪将包丢在沙发上，抱着双臂坐了下来，她倒要看看这奇怪的女人要做些什么。
毕竟她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事。
比如那个凌晨撬门进来喊饿的人。
“姜小姐，车胎换好了，您看看行不行。”
姜涩琪闻声回头，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
“好了，你走吧，拜拜～”
“……不请我吃饭了？”
“我可不敢……你还是快点走吧。”
女人看了眼手机，挥挥手，一改之前自来熟的风格，更像是解放了一般的窃喜。
姜涩琪也管不得这么多了，去前台付了钱之后就立刻上车准备前往和客户约好的地点，这是个大单子，可不能怠慢。
车载空调很给力，姜涩琪上车后没多久就脱下了加长风衣。时间还早，但天色已经渐渐放暗了，街道上呼啸的寒风卷起塑料袋四处乱飞，行人也没往常那么多，热闹的街市显得破败与萧条。
孤独感更甚。
“你有约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姜涩琪差点踩上油门。冰冷的手指触上她的脖颈，带着淡淡的冷香，最终停留在她的太阳穴处。
“……你回来了。”
姜涩琪抬眼盯着后视镜，一双半年没见的眼也在盯着她。
“我还没吃饭。”
“……等我谈完这单。”
“不用谈了，我签，回去做饭，我饿了。”
“你……”
“七点，咖啡店，四张保单，没错吧？客户要改地方了，去你家。”
这女人总是莫名其妙。
姜涩琪压制住渐渐上扬的嘴角，心里不禁骂了自己一句心软。
“下次什么时候走。”
“不走了，没意思，工作辞了。”
“那你要找房子吗，我认识……”
“住你家，省钱。”
问题是这个女人根本不缺钱。
拙劣的谎话。姜涩琪打着方向盘，调头换了一条路。
“我下个月去R市，可能以后就不回来了。”
“哦，正好，我也要去。”
“你去干嘛？”
“买房子。”
“改做房地产生意？”
“我俩住。”
刺耳的急刹声让行人频频侧目。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
“你有完没完？走了大半年一点消息没有，现在又突然回来说要跟我一起住？买房子？你真是莫名其妙！我凌晨爬起来炖了多少锅汤等你，到最后都是自己一个人喝完的？别人不缠偏缠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意想不到的突然爆发。
姜涩琪发抖的双手抓着方向盘，指节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变得苍白。
“大概是我喜欢上你了。”
冷香迫近，软软的触感浮于唇上，微弱电流般的感觉仿佛一瞬间麻痹了心脏，又更加强烈的刺激心脏跳动。
咚咚，咚咚。
“绿灯了，走吧。”
姜涩琪感觉自己刚才那一通连珠炮像是个怨妇的悲惨心境。舔舔嘴唇，不同于自己的唇膏香气再一次提醒她两分钟前发生的事不是头晕出现的幻觉。
“吃什么。”
“你定。”
“这次不用让我再等了吧。”
“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
